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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文化里是否有内省式的人格?

孙隆基

作者简介:孙隆基,祖籍浙江,1945年生于重庆,在香港长大,在台湾受大学教育,获台湾大学历史学硕士学位。后赴美国深造,于明尼苏达大学专攻俄国史,获硕士学位,转赴斯坦福大学专攻东亚史(期间并在上海复旦大学进修一年),获博士学位。曾在美国、加拿大等多所大学任教。重要著作有《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》《历史学家的经线:历史心理文集》《未断奶的民族》《美国的弑母文化:20世纪美国大众心态史》《新世界史》和The Chinese National Character:from Nationhood to Individuality等。

 
中国人之为“人”,有很大的成分是由自己四周的人来下定义的。因此,一个坚强的“自我”基地就难于出现,也很少能够出现建立在这个基地之上的内省,亦即是说,对自己四周的人——尤其是“人情”方面——较倾向于采取一种身不由己的反射态度。

 

这种情形,当然是中国人的“人情味”的基础。中国人较西方人更具有对他人“承担义务”的倾向。这种“承担义务”,有一部分是由“人我界限不明朗”造成的“毫不利己,专门利人”的倾向;有一部分是基于自己对别人的需要,因为中国人在感情上常常需要和别人“在一起”的。然而,总有一部分是违反自己的意愿的,因为他们从小养成“承担义务”的“做人”方式,除非“撕破面子做人”,否则就很难直接拒绝别人。

 

中国人这种“做人”的态度,使他们觉得在文化上优于“人情味”淡薄的西方人。然而,一位路德教背景的挪威留学生却对我说:“大家都说中国人是一个很道德的民族。但是,据我看,道德牵涉到自我的选择。一种从来也没有出现自我选择的状况并不能算是道德的状况。”这种道德观点很典型地表达了基督教的“自由意志”观念,亦即是个人凭自己的自由意志决定得救与否——他必须在上帝与魔鬼之间做出选择;在得救这一点上,即使万能的上帝也不能插手。

 

这种“自由意志”与“选择”的观念,对中国文化来说是陌生的。对中国人来说,“做人”总有“做人的道理”,人如果脱离了它才是不会“得救”的呢!出于一个很少超越的因素,因“社群”就是“上帝”,而在名分变成“名教”的文化中,得出这样的结论,是很顺理成章的。因此,一个可以对外在的人际关系做出内省的强大的“自我”基地,就难于出现。然而,这是否等于说中国人“做人”缺乏“内省”的因素呢?

 

有人曾指出:对中国人影响最深巨的儒家思想是认为人必须先“修身”,然后才推己及人,因此中国人之为“人”,也是经由内省过程的,而不是纯粹由于外铄的。

 

然而,在任何文化中,少数知识分子都会具有内省的行为,亦即是站在超然于世俗的立场上并对之加以批判。因为,知识阶层几乎无例外地脱胎于古代的僧侣集团,而后者是专门管理与世俗对立的“神圣”原则的。儒家思想是中国士大夫阶层的义理,自然也会具有这种“超越”的因素。

 

虽然如此,但是我们必须指出:中国文化中的“超越”因素是比世界上任何文化都要少的。例如,中国人没有超越世界之上的上帝观念,也没有来世的观念。因此,中国的知识阶层中纵使有对世俗采取批判的态度,也只是用一个放在古代的被理想化了的人间关系,来批判眼前的世俗关系。换言之,他们可以与“古代”或“道”——两者实为一物,因为“道”只有在“古代”实行过——认同,来试图将眼前的世俗关系净化。因此,士大夫阶级可以将对一般人来说是外铄的人间关系内省化,由“格物”“致知”出发,到“正心”“诚意”“修身”,然后才到“齐家”“治国”与“平天下”。但是,显然地,士大夫阶级并没有推翻按等级与层次“做人”的方式,只是透过内省的过程,给予它一个理论基础而已。

 

因此,孔子说:“克己复礼为仁。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焉。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”显然地,这种“由己”而不是“由人”出发的“为仁”,仍然是为了成全“仁”这个“二人”关系的。

 

这种情形,与站在“自我”的基地上超越外铄的世俗关系的情形是不同的。后一种情形的最典型例子,莫如易卜生在《玩偶之家》一剧中让娜拉说的:“在我是女儿与妻子之前,我先是一个人。”易卜生是具有新教文化背景的,因此才会产生个人可以超越世俗和超越为世俗所负累的旧“自我”的思想。

 

中国文化却是反其道而行的。个人只有进入世俗关系中,才能成其为“人”。他如果要做自我提升,也必须通过同样的渠道去进行,亦即是用由内而外的“致良知”的方式,去将这种世俗关系重新肯定一遍,并使它更臻于完善。

 

当然,士大夫阶层的思潮中还有逃遁这个世俗的倾向,例如,孔子即说:“道不行,乘桴浮于海。”这个倾向到了道家的手中就变成了全面性的生活形态——然而,后者亦不能使“个体”在世俗中做全面盛开,它只提供了有限的个人天地,其表现方式主要是“独善其身”的超脱飘逸状态以及在艺术方面的灵感。至于道家思想的其他功能,例如“退隐终南”的仕宦之术,在不测的世道面前的“明哲保身”之术,在人情的磁力场中“利吾身”的阴谋术,则基本上仍然是适应这个世界的态度。

 

事实上,士大夫阶层的绝大部分都是适应这个世界的,只有绝少一部分人是透过内省的方式去批判它的。因此,如果我们要回答“中国文化中是否有内省式的人格”,答案是:有的,但是只是在一个很局限的程度上,而且也只限于极少数有“灵性”的或讲究“大是大非”的人。

 

——摘自 孙隆基《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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